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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平见他一张白皙脸儿胀得通红,脸上也爬了几行汗水泪水,心中怜惜夹着焦虑一起翻腾上来,怒喝道:“放手!”
薛崇简还没说话,门忽然开了,武攸暨一脸讪笑站在门口道:“公主,花奴年纪还小,有了过错教训几下就好,也别打得太过了。” 武攸暨在外头听着屋里又是鞭响又是薛崇简呼痛求饶,虽然极盼太平教训一下这个府上的小魔王,却也不愿错过了这个与薛崇简缓和关系的难得机会。听着打得差不多了,便进来求情。
太平一腔怒气正没处发泄,怒道:“谁让你进来了!我自打我儿子,干你底事!出去!” 武攸暨呆得一呆,望着眼前这为妻为君的女子,只觉从手足到肺腑都有些冰冷。一时恍惚,疑惑自己从并州到洛阳,又一步步进了这公主府,究竟是干什么来了。他低头道:“那……我先回去了。”从房中退了出去,轻轻带上门。
薛崇简虽被母亲痛打了一顿,听见母亲将武攸暨骂得颜面扫地,那句“我自打我儿子”,显然阿母还是跟他亲昵些,心中便不自禁地快意起来,觉得挨顿打并不算什么。太平回过脸,见薛崇简面上隐有得色,也猜出他在想什么,冷冷道:“还有十七下,你老实点,不许动。”薛崇简扒着椅子道:“那阿母打过了,就不要再气我了,好不好?”
太平只道他会和往常一般混闹求饶,却不料他说出这样一句话,握着藤条的手都是一颤。她怔了片刻,将薛崇简蹭下去的衣摆又撩起来,右手重重挥下,一时屋内只有薛崇简唏唏嘘嘘的呼痛声、太平紊乱的呼吸声与藤条咬肉的脆响。薛崇简虽是强忍着不动弹,口中却没闲着,叫道:“哎吆!阿母轻些!别打那里!差不多够了,阿母歇歇吧!”心中却在默默计数,安慰自己道:不妨不妨,打一下就少一下了。
待到三十记藤条打完,新旧鞭痕相覆,臀峰上几处伤痕已经转成紫色,薛崇简大张着嘴只是喘气。太平只想如数年前一般,将儿子搂到怀中亲亲,也不知是他太大了还是这次事情太过严重,她默默站了一会儿,终是重又板起面孔道:“你记着,至尊不只是你阿婆,还是大周天子,以后要懂得君臣尊卑,再敢任意妄为,我就不替你遮掩了。”她将那根藤条随手抛在案上,转身出了房门,晚春午后浓丽温暖的阳光迎头洒下,闪得她两眼发花,胸口憋闷无比,太平的眼眶禁不住酸了一下。
李成器好容易在府中挨到用过了晚饭,看看一片绚烂晚霞如火如荼燃了半边西天,终于耐不住,向王府内史道自己去太平公主家玩耍,还特意换了一身缺胯袍,让人拿了自己的球杆,骑马来到太平公主府。
太平公主亲自引着他向薛崇简房中去,低低道:“我打了花奴。”李成器身子一颤,站定道:“姑姑知道了?”太平公主转过身子,按着李成器肩头道:“你也知道?”李成器羞红了脸,低下头道:“是我不好,花奴跟我说过,我没有好好劝阻他。”太平听他嗓子还嘶哑着,心中怜爱,想:这小侄儿已经要长成大人了。她叹道:“他那性子,你劝阻多半也是没用的。你再去教训他几句吧,花奴也渐渐大了,还是一味胡闹,我总不能日日看着他。”
李成器这几年见姑母仪态万方出入宫中,雍容高贵直与女皇一般,竟是极少听到她语气中有淡淡倦意,心下恻然,望着她不语。太平公主淡淡一笑,也并不多说什么,只轻轻摇着手中纨扇,几缕长长柳丝直拂到她发髻间微微颤动金凤步摇上,在一片夕阳下说不出的娟娟静好。以至于到了开元年间,史官与民间如何传说太平公主的飞扬跋扈骄奢淫逸,在李成器的心中,姑母的影子,都嵌在那日傍晚一幅温婉的图画中。
李成器点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
薛崇简虽然挨了打又被母亲禁在房中,却是耐不得寂寞,他想起那日李隆基和李成器下棋,便要施淳教自己下棋。施淳原来伺候薛绍,也学得些博弈之术,便教他些最基本的点气提子等规则,薛崇简甚是聪明,不到小半日便记得分明,能和施淳你来我往地下着玩了。他听得珠帘响,一抬头惊喜道:“表哥你来了!”
李成器一眼看到薛崇简只着绢丝小衣,侧卧在榻上,正与跪在榻下的施淳玩得快活,抬头时满脸惊喜之色,全然不像个挨打受罚之人,心下只是来气。他一言不发走上前,望了一眼棋盘,便知薛崇简是初学,棋路浅得很,向施淳打个手势道:“你下去,我来教他。”施淳见小主人有了玩伴,自己总算解放,忙叩头出去了。
李成器道:“姑妈打你了?”薛崇简觉得表哥终是明白了自己为他受的苦楚,顿时豪迈地笑道:“不要紧不要紧,就是轻轻打了几下,已经不碍了。”李成器又望他一眼,上前拉起他手臂道:“我看看。”薛崇简反倒有些羞窘,道:“真的不碍。”却乖乖伏在榻上,让李成器褪下自己裤子。
虽是上了消肿的药,经过这半日凝血,薛崇简屁股上交错鞭痕大多成青紫之色,李成器心下狠狠一疼,嘴角轻轻一抽,这般痛惜神情落在薛崇简眼中,反安慰他道:“就是当时痛一下,现在已经没什么了。”李成器见他全无悔改畏惧的意思,显然姑母那场费心教训又付诸东流,心下气极,扬手重重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道:“那就是没打够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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