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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一再次睁开眼睛,眼前是一片星空。已是夜晚时分,王一被冲上了河岸。秋风吹得王一一阵发冷,浑身湿漉漉的慢慢挣扎着起身。浑身疼痛,仿佛虚脱了一样,但他只能拼命前行,否则只有死路一条。求生的欲望让王一很快找来了几根干树枝,刚要生火才想起火折子早已打湿。王一气馁的瘫坐在河岸上,右手碰到腰间的葫芦,才发现葫芦不知何时被碰坏了,漏了一个洞,想必是河中撞到了石头。王一心疼的抚摸着葫芦,手不经意触碰到破损的葫芦内,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。王一拿起葫芦,闭上一只眼,通过破洞朝内看去。借着月光,里面赫然有一物粘葫芦底内。王一心中好奇,拿起一根小树棍从洞口处伸入,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将其弄了下来,倒在手掌中。仔细一看,竟然是一个半寸见方的龟钮金印,底部刻有“皇太子金印”五个篆字。王一心中一惊,暗道:“难道这就是戾太子刘据的太子印?那一定是瞎叔藏在里面的。难怪瞎叔给我葫芦的时候一再嘱咐人在葫芦在。”王一心中一阵高兴,随即又是一声叹息:“唉,找到了又有何用?昌邑王刘贺已经得到了皇位,一切已经来不及了。”王一扯下一块衣襟,将太子印包好,与紫金刀一同放好。
一阵风吹来,王一打了个寒颤。王一将衣服都脱下来,用力拧干水分,再穿上,盘膝而坐,眼观鼻,鼻观口,口问心,心无杂念,气沉丹田,开始打坐。内息运行一周天,身体不再那么寒冷,身上的衣服也干了大半。身体的冷意减退,王一才感觉到浑身疼痛。仔细一看,身上到处都是划伤,伤口已被泡得发白。王一知道要赶紧找到金创药,否则伤口发炎会要了性命。
这时,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和车轮声,王一屏息细听,隐约中还有说话声。月光下一辆马车正朝这边驶来,驾车的是个中年男子。马车内一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,道:“阿爹,我们这么走了,不好吧?爷爷知道了不会饶了我们的。”驾车的中年男子道:“顾不了那么多了,躲过这阵子我们再回来。到时候你爷爷也消气了,大不了被他责罚一下,总比把你送到宫里去要好得多。而且还不一定能到宫里去呢,听说那刘贺,唉,不说了,总之,先躲了再说吧。”马车内另一女子声音传来,道:“安巧,你就听你阿爹的,咱们先出去躲躲。虽说万一入了宫中,也算是光宗耀祖,可爹娘就你这一个闺女,可舍不得你啊。躲过这段,为娘托媒人给你寻个好人家,那不比进入皇宫无依无靠的好。为娘可听说了,皇帝身边的女子,人老色衰后可怜的很,孤苦伶仃,老死在宫中。为娘想想都心疼,安巧啊,这回一定听你阿爹的。”安巧道:“可是...”安巧娘不等安巧说下去,就打断道:“没有可是,你就老实待着,一切听你阿爹的。”说罢又对驾车的男子道:“安巧他爹,再快点。”驾车男子应了一声,用马鞭在马背上甩了一鞭,催马快行。
马车很快来到王一身边。驾车男子蓦然看见一人,披头散发的瘫坐在河岸边,吓了一跳。急忙收紧缰绳,勒马颤声喝道:“前方何人?你,你是人是鬼?”马车内一少女掀开车帘,探头出来看了一眼,道:“阿爹,你莫要吓唬自己,哪有什么鬼?那不就是个人吗。”说着跳下车,朝王一走来。驾车男子急忙跳下车,跟上几步要拉住安巧,喝道:“安巧,你干什么?回车上去。”安巧一甩胳膊,挣开驾车男子的拉扯,道:“阿爹,看着那人肯定是受了难,我们过去看看,能帮助一下也好。”驾车男子无奈,只好跟上,叹息道:“你这丫头,真拿你没办法。”安巧和驾车男子来到王一面前,看见王一在动,安巧问道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你怎么了?”
王一虚弱的道:“在下不小心落水被冲到此地,身上也受了伤,饥寒交迫无力气走路了。”安巧回头道:“阿爹,快取点干粮来,这人是饿了。”驾车汉子转身从马车上取了馒头和水,递给王一。王一也不客气,拿起馒头两三口就吃了下去,却噎在了嗓子眼处,仰头大口的喝了几口水才给顺下。馒头下肚,感觉舒服了很多,有了些许力气。王一道:“多谢两位施救之恩。”驾车汉子又给王一拿了两个馒头放在他面前,道:“兄弟,实在对不住,我们还要逃命,这馒头你留着吃,水也给你留下。”说着,拉起安巧就往车上走。安巧一跺脚,道:“阿爹,咱们不能见死不救,这人都走不动路了,我们要是不救他,他不得死在这啊?把他带上吧。”驾车汉子执意不肯,拽着安巧往车上拉。安巧不肯上车,回头看着王一,满脸的怜悯。王一苦笑道:“在下谢过姑娘的好意,姑娘还是赶紧上车赶路吧。”王一的声音有气无力,细若游丝。
就在驾车男子和安巧争执之间,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,伴着叫喊声,数骑高举火把朝这边快速驶来。从叫喊声能判断出这些人是奔着安巧一家而来。驾车男子顿时慌张起来,也不和安巧争执了,反身快速将王一扶上马车,对安巧喝道:“快上车,他们追来了。”安巧跳上了车,驾车男子也一屁股坐到车上,用力抽打几鞭在马背上,马儿吃痛,嘶叫几声,用力向前奔跑起来。马车负重,比不得单骑速度快,追兵越来越近。驾车男子一边催马疾驰,一边埋怨道:“都是你这丫头,要不我们早走了,一会被追上了可怎么办?”安巧倒是不慌不忙,凑到王一身旁,查看他的伤势,道:“追上就追上,哼,有什么大不了的,总不能见死不救吧?”说着拿出金疮药,一点点为王一涂抹包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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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兵已追到车尾,王一斜眼看去,追在最前面的,是一中年男子,精瘦而干练的样子,腰间挂着宝剑,蓝衫灰裤,看样子也是练家子,喊道:“老三,你给我停下,赶紧给我停下。”驾车男子充耳不闻,继续催马狂奔,马车颠簸的快要飞起来。安巧喊道:“阿爹,停下吧,别跑了。”车内的安巧娘长叹一口气道:“他爹,停下吧,跑不掉了。”驾车男子闻言,长叹一声,猛然勒住了缰绳,叹道:“罢了。”马儿嘶叫一声,停了下来。后面追兵迅速围了上来。
蓝衫男子勒马横在马车前,面带嘲讽的道:“老三,这大半夜的,要去哪儿?”驾车男子白了蓝衫男子一眼,冷哼道:“哼,我们去哪里也轮不到你管,你还没掌家呢?”蓝衫男子冷笑道:“我是还没掌家,是阿爹让我追你们回去,可千万别让我们安家未来的娘娘大人走丢了。你回是不会?”驾车男子面露怒色,刚要说话,安巧拽了一下他的胳膊,抢话道:“大伯,我们这就回去,其实我们也没想干什么,就是出来接武师回去。”蓝衫汉子闻言,双目炯炯看向王一,看着狼狈不堪,犹如死人一般的王一,不由得哈哈大笑,指着王一道:“他?武师?你们请来的?哈哈哈...”蓝衫男子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晃,笑出了眼泪,用手指抹了下泪水,道:“老三啊,你要找武师,倒是找个像样点的啊,咱们安家又不是拿不出这个钱,你,你,你找个这样的,哈哈哈,那不是让人笑话吗。”其余人也跟着一起哄笑。驾车男子面色铁青,调转马头,道:“我们三房找什么武师关你屁事?用不着你指手画脚。”说着举起马鞭用力的抽在马背上,骂道:“你这该死的畜生。”蓝衫男子面露不愠之色,道:“没大没小的,见了大哥不知道行礼,孔圣之道都白学了。”一众追兵紧跟着马车往回走。
驾车的汉子心情郁闷,掏出烟袋塞满烟叶,点上猛吸几口。马车内的安巧娘开口道:“安巧,让那位公子进来吧,外面风大。”安巧闻言,道:“知道了,娘。”说着就要扶王一进到车篷内。王一背靠车篷,连忙摆手拒绝道:“不用了,姑娘,这里就挺好了,多谢姑娘的搭救之恩。”安巧也不勉强,掀起车帘弯腰进入了车篷内。
王一吃了干粮,又被安巧敷药包扎好了伤口,休息了这一阵,体力恢复了不少,也有了些精神。内心感激安巧一家的搭救,想了解事情的原委。问安巧他爹道:“大叔,多谢你的搭救之恩,不知可否和我说说,发生了什么事?在下也许能帮得上。”安巧他爹看了一眼王一,吸了口烟袋,道:“养好伤,你就赶紧走吧,我们家的事你帮不了。”说罢,不再言语。王一见状也不便再问。
不知过了多久,马车在一座山庄大门前停了下来,王一抬眼看去,庄门上写着“安家庄”三个大字。门楼上有人喝问道:“谁?报上名来。”马车旁一人回应道:“小山子,是我们回来了。”门楼上小山子喊道:“快开门,是大爷他们回来了。”随即庄门打开,马车再次启动。安巧突然掀开车帘探头出来,对王一笑道:“别人问你,你就说是三房请来的武师,记住啦。”说罢,做了一个鬼脸,将头缩了回去。王一才看清安巧大概十五六岁的年龄,五官端正而精致,算得上是一个美人。
进了庄门,那些追兵也不再围着马车,蓝衫男子嘱咐守门的人道:“今夜,任何人不得再出庄。”守卫应了一声。蓝衫男子带着那群追兵朝东驶去,而马车则朝西而行,片刻来到一处院落的大门前。门前两个大红灯笼挂在两侧。安巧他爹跳下马车,对车内说道:“你们先进去,我去阿爹那里。”安巧她娘关切的声音传来:“莫要发火。”安巧她爹应了声,就朝东走去。
安巧跳下马车,叩门喊道:“胖丫儿,赶紧开门。”敲了几声后,院门“吱嘎”一声打开,一个胖乎乎的丫鬟探头走了出来,笑道:“呀,小姐你们回来了啊。”安巧道:“妇人在车上。”胖丫跑到车旁,扶安巧她娘下车。王一自行下得车来,站在门旁。胖丫扶着安巧她娘走了进去,安巧看了一眼王一道:“走啊,你怎么不进去?”王一施礼道:“叨扰了。”说着跟随安巧也走了进去。安巧道:“你不用多礼,看你也带着刀,想必也是江湖中人,路见不平就该拔刀相助。不对,这次应该算是江湖救急,不用客气。”安巧装着江湖人士的口吻说着话,王一心中暗暗好笑,料想安巧应该是从来都没在外面走动过,却装着一副老成的样子。王一也不拆破,低声道:“我?我不是什么江湖人,赶路带把刀壮壮胆而已。”说话间,安巧已将王一带到了一处客房前,推门将王一让进去后,道:“你就在此好好养伤。”王一施礼道:“多谢姑娘。”安巧转身出门,又缩身回首道:“我叫安巧,怎么称呼阁下?”王一笑道:“在下王一。”安巧点头道:“嗯,王一,不错,不错。”也不知道她说的不错是什么意思,一副老成的样子逗得王一暗自发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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