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颜幼卿挪了挪位置:“你只管把船划过去,稳住船别乱晃。我负责拉人上来。”
安裕容问:“不下水成么?”
颜幼卿道:“可以的。只是船上地方逼仄,得把这些零碎先收一收。”
安裕容赶忙动手。两人酒虽喝了不少,螃蟹可还没吃几个。一面往兜里装,一面惋惜道:“就是才出锅最好吃,冷了腥气,再热肉又老了,可惜。”
颜幼卿看他嘴里抱怨,动作却飞快,脸上不显,心底忍不住笑。这厢东西收拾妥当,船也划到了近前。船家与安裕容一人船头,一人船尾,颜幼卿站在当中,两脚迈开,横跨在船舷两侧,蹲身弯下腰去,向落水之人伸手:“两只手都给我,放松,别使力。”
那人已然力竭,勉强踩水举起胳膊。颜幼卿架起他上臂,一声低喝,将对方上半身自水中猛然拔起。紧跟着施个巧劲,把人斜抛起来,叫他双腿甩到船里。安裕容不顾船身晃动,上前从颜幼卿手中接过人,拖到船尾炉子旁边:“兄弟,我们这船简陋,委屈阁下忍一忍。还能动弹不?这湿衣裳脱是不脱?”
那人趴在炉子边上喘了一阵,爬起身坐直:“多谢援手之恩。”说罢自己脱了湿衣裳拧几把,重新套身上。船家机灵,拿开水冲了蘸蟹肉剩下的姜末,递给他驱寒。
那人道过谢,上下掏摸片刻,从裤兜里摸出几个银角子送给船家,向安裕容道:“在下魏同钧,在申城做点小生意。实在惭愧,今日同友人出来游这映碧湖,不慎与其中脾气暴躁的一位起了点龃龉,倒叫二位兄弟见笑了。如今只剩了这点零钱在身上,权作船资。二位大恩大德,魏某来日必有所报。”说罢尴尬一笑,又问是否有地方出借替换衣物,最好能暂且收留一晚。
这时日头虽不算晚,转回清湾镇却是无论如何来不及的。安裕容打量魏同钧几眼,爽朗一笑:“帮人帮到底,前面村子里就是我兄弟二人租赁的住处。魏兄不嫌弃,便去暂住一晚。”遂吩咐船家加速前行。
问过兄弟两人姓名,魏同钧笑道:“坐上人如玉,贤兄弟取的风流蕴藉好名字。听口音,二位是北边人?看不出来,玉卿贤弟竟是一把好力气,可是练过国术?”
安裕容随口几句敷衍过去,魏同钧也不追问,只把自己今日窘迫遭遇说来自嘲,未知真假,言谈间很是平易亲近。看模样岁数与徐文约不相上下,五官端正,眉眼狭长,因总挂着笑,削弱了许多锐利之意。
不久小船抵达庄院,三人进门,安裕容径直叫满福嫂从厨下打了热水,把客人送进浴房。那魏同钧看着瘦,竟是南人中少见的高个子。安裕容取出一身自己才做好的单衣及外套,颜幼卿颇舍不得,在柜子里翻检一通,怏然作罢。先前穿过来的衣服不合时宜不说,料子式样皆与申城本地略有差异。魏同钧不知究竟何许人,自当谨慎为上。
衣裳请陈阿公送过去,安裕容安排满福嫂做晚饭,自己收拾客房。尚古之这所别庄本就十分袖珍,能正经住人的不过三四间屋子。又是园林布局,房屋都不挨着。名字也甚是雅致,掬芳圃、涵翠轩、竹篁里之类。为掩人耳目,兄弟俩各有一处卧室,不过实际每晚都住在安裕容选定的掬芳圃。
安裕容腋下夹着被单,颜幼卿抱了一床薄被,两人走到院中小池另一侧竹林后边,正是竹篁里。
“这地方清静。路上都是落叶枝子,他要是入夜乱走,百十步外就该被你听见了。”
颜幼卿点点头,放低声音道:“此人不简单,看似瘦弱,实际应当有些身手,一身硬梆梆的腱子肉,手上还有枪茧,必不是如他自己所言的普通生意人。”
安裕容回头看他一眼:“就那一下子,你还能摸出人一身腱子肉?枪茧都在手掌里边,什么时候偷偷瞧见的?这留神观察也太仔细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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