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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她尚在闺中时,偌大的宁府里, 唯有这位长兄与她最为亲近。宁长明身为长子, 对上承欢父母膝前, 下需照拂一众弟妹。处事不论亲疏远近, 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。
正因如此,即便宁鸾对丞相府满怀怨恨, 却仍对这位兄长保留着几分往日情谊。
见他行礼, 宁鸾动作微滞, 随即缓缓抬手还以一礼。垂眸低头间, 瞥见二人身上如出一辙的广袖锦袍, 心头泛起一丝恍惚。
今日这般情景,分明还似丞相府中的旧时模样,细细想来, 却早已物是人非。
墙角的鎏金香炉隐隐漫出梨香,清甜气息在室中萦绕不散。宁鸾暗自深吸一口气,闻着熟悉的气息,才勉强平息了心绪,定下神来。
“宁兄屡次递帖,想要在望春楼与我一叙,不知所为何事?”宁鸾压低声线,将语调放得又缓又轻,似乎对他此番的来意浑然不觉。
话音未落,她向后轻靠紫檀椅背,抬眼望向这位名义上的兄长。宁长明一脸犹豫之色,几度想要开口,却终究化作一声轻叹。那欲言又止的神情,似乎对所求之事格外难以启齿。
半晌未能等到回音,宁鸾索性侧目瞥向楼下。
正值午时,市井的喧嚣如潮水般涌来。卖糖人的吆喝、孩童追逐的嬉闹、歌女婉转的小调,夹杂着宁鸾旧时尘封的记忆,一并透过窗棂浸透进来。
说来,这位长兄的性子,也着实令人费解。
那些年,宁长明是宁家最勤勉的子弟。他天资聪颖,更难得的是肯下苦功。不出几年,经史子集已被他一一读透,烂熟于心。论起官样文章,更是落笔成文,字字珠玑。
从县试至会试,但凡有他参与,必定榜上有名,名列前茅。待他连中榜首,场场夺魁,宁家长子宁长明的名号,便彻底在朝野间声名鹊起。连金殿之上的皇帝都略有耳闻,在朝会中问及此子。
可正当宁丞相满心欣慰,以为宁家后继有人、可借东风之势青云直上时,宁长明却是铁了心肠,任谁劝说,竟执意不肯踏入最后的殿试考场一步。
他将满腹经纶束之高阁,任其蒙尘。自那日起,他当真再未踏入任何考场半步。只留下外界不明所以的流言与猜测,却也终究没有个定论。
可宁鸾始终记得那个深夜,她似乎窥得了真相一角。
那日娘亲咳疾复发,在榻上辗转难眠。她偷溜去小厨房,想寻碗蜜糖水润嗓解乏。她脚步轻缓,游廊回首间,却见长兄宁长明直挺挺地跪在祠堂内。宁丞相的怒斥声从中阵阵传来,惊醒了檐下栖息的燕鸟。
可宁长明眼中毫无惧色,反而迎着父亲的怒火回应,字字清晰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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