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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目光清明,看向裴清梧:“你此举,是全然为解军粮之急,还是另有考量?”
裴清梧早料到有此一问,她微微垂眸,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,坦然道:“使君明鉴定于公,边军安稳,商路方能畅通,秦州繁荣,酥山小集方能立足,此乃唇齿相依之理,于私嘛……”
她抬眼,目光清亮:“奴家确有一点私心。”
“哦?愿闻其详。”
“使君宴请众商户,名为赏秋,实为筹粮。若无人响应,或响应者寥寥,使君下一步当如何?”裴清梧缓缓道:“是强征?还是摊派?无论何种,必生怨怼,伤及官民和气,亦非使君所愿。”
“奴家率先应承,数额足以引得他人跟随,既可解使君燃眉之急,免使君行不得已之下策,亦可为酥山小集在使君这里,在秦州城中,搏一个‘识大体、顾大局’的名声。这笔钱粮,既是捐给边军,亦是为我自家铺子买一个长久的安稳。利弊权衡,奴家以为值得。”
“更何况,昔年我身陷囹圄,为前婆家所困,是使君明断,让我得以自立女户,后来屡遭陷害,也是使君为我做主,做人讲良心,知恩图报,自然是要解使君之难的。”
赵珏静静听着,眼中欣赏之色愈浓。
“果然是裴东家。”赵珏赞赏道:“你比许多须眉男子看得更明白。他们只盯着眼前些许钱粮损耗,却不见边关失守,战火蔓延,届时玉石俱焚,岂是区区钱粮所能弥补?”
说着,他顿了顿,又道,“只是,你这私心,也是坦荡得让人无从指摘。”
裴清梧浅浅一笑:“在商言商,趋利避害乃天性。然‘利’字亦有大小之分,长短之别。奴家不过是选了一条看似付出,实则长远来看更为稳妥的道路罢了。况且……”
她语气微沉:“能让前方将士少受些饥寒之苦,于心亦安。”
赵珏沉默片刻,郑重道:“无论如何,你这番心意,赵某与陇右将士,铭记于心。”他话锋一转:“不过,你所虑之事,我亦有所准备。今日之宴,是第一步。若果真不成,州府亦会设法从临近州府调粮,或动用部分常平仓存粮,绝不会坐视不理,更不会行竭泽而渔之事,寒了商户之心。”
裴清梧心中一动,起身行礼:“使君仁厚,是秦州百姓之福。”
又随意说了几句后,窗外传来更鼓之声。
裴清梧知时辰不早,便起身告辞:“使君日理万机,民女不便多扰,这便回去筹备钱粮事宜。”
赵珏亦起身:“好,具体交割事宜,明日我会派户曹参军前去与你接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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