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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延问过很多次吴耀年为什么非要张新民当场打开 BB 机,但总被吴耀年打哈哈带过去。这欲言又止的态度,让孟延觉得极不寻常,完全不像吴耀年平素雷厉风行的作风。
一个月后,当吴耀年拄着拐到档案室门口时,就被领导叫进了办公室。他原以为等着自己的是处分,没想到领导满脸堆笑,递过来一份调令。
“老吴啊,恭喜恭喜,高升啦!”领导拍着他的肩膀,语气亲热得过分,“以后去上级单位管后勤,就坐办公室享清福了,多好!”
文件上,任职时间赫然写着下个月第一周。
吴耀年心里明镜似的。这是明升暗降,彻底把他踢出了办案的核心圈。
那天晚上,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,他灌了很多白酒。半醉半醒间,带着浓重的自嘲对陪着他的孟延说:“瞧见没?这世道,不公平才是常理。会溜须拍马的,升得就是快。孟延啊,你得学着点。别像我一样,哪里有砖有往哪放,明白不?”
这话像浸透了苦涩、不甘与愤懑的反话。
夜凉露重,孟延默默拿开吴耀年紧抱着的空酒瓶,给他盖上一条毛毯。这短短几个月经历的风浪,比他过去二十几年顺风顺水的人生加起来还要多。时间仿佛被拉长了,沉甸甸地压在人身上喘不过气。
就在吴耀年赴任的前一天,几人相聚在耀虎修车行,孟延带了些火锅涮菜又带了些啤酒。
车行里一盏悬着的灯泡在穿堂风中来回摇曳,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影。室内铺满了令人窒息的沉默,只剩下电锅边的数字跳跃,加热时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。
杜启岩沉沉地咳了一声,率先打破沉默,“那啥,要不我先说个好消息吧。” 几道目光聚焦到他脸上。
杜启岩抓起桌上的二锅头,拧开盖子就对着瓶嘴猛灌了一大口,酒精似乎给了他一点勇气。
“我不干警察了。”他咧了咧嘴,扯出一个难看的笑,“我打算下海倒腾小灵通,做点小买卖。”
他举起手里的小酒盅,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轻松,“怎么都不替我高兴高兴?以后就换个称呼,喊我杜老板!” 他拿起一次性筷子,用力左右摩挲去掉毛边,眼神扫过每个人,“今儿谁也别跟我抢肉,以后…以后我就吃不到滨城的鲜羊肉了!”
杜启岩若无其事地夹起几片羊肉,强忍着翻涌的情绪,用力吸了吸发酸的鼻子。视线低垂看着锅中翻滚的肉片,“吃啊,都愣着干嘛?”
越是这强装的平静,越让在座的几人愧疚难当。
吴耀年接过话头,声音带着同样刻意的洪亮和满不在乎,扯着笑,“那我也要多吃一点,说不定以后就想这味。”他举起酒盅朝杜启岩一扬,“哥们儿马上要高升了,职级三级跳!怎么样?这运气,以后不用风里来雨里去,坐办公室享清福,可比你瞎扑腾强多了。”
这几句反话像把钝刀子,一下下剜在孟延心口。桌上的空气越发凝滞,沉重得让人窒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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