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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时马车正跑在路上,小陶知道他们师徒两人不论在车里说些什么,外面都不会有人听到。她将药膏放回药箱,回说:“您怎么还这么不放在心上!您做总工的时候,有人给您下绊子您就不在乎,做皇上的妃子可跟做总工不太一样!一个不小心,有可能…”她用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,直把岫钰逗得笑出声儿来。
岫钰道:“就算我像你一样发愁,那便如何?一来,我不知道对方是谁。这二来么,便算是我知道了,难道还能以牙还牙、以眼还眼?”岫钰摇了摇头,叹道:“大概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。往后,你我加着小心就是。”
“这都不是加着小心就能避免的事情。”小陶十分认真思考着,道:“您也不能太过收敛,该叫她们知道您厉害的时候就得叫她们知道,不然那些欺软怕硬的就会觉着您是个花瓶儿,是个软柿子,可以任她们揉捏!”
岫钰看着自己这条伤了的胳膊,想着小陶说的话,若有所思。好半晌,她才回过神来,看向小陶:“你说,皇上他…”
“您的那位皇上啊,在前朝大事上精明,后宫的事于他而言,大概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!”这样‘评判’当朝皇帝,小陶也是大着十二万分的胆子了。此刻,她看也不敢看岫钰一眼,眼睑低垂着,有点儿后悔自己刚才说出口的那句话。
看着小陶的模样,岫钰扬起那条没受伤的手臂,摸了摸小陶的后脑勺,道:“怎么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徒弟如今不过是说句话而已,就怕得如此不得了?”
小陶还是没敢看岫钰的眼睛,直说道:“小徒弟吃过说错话的亏啊。”说着,她把衣袖撸了起来,胳膊上面赫然是被鞭子抽过留下的疤痕:“在宫里做奴才,说错话也很惨,像这样的鞭痕,我背上也有。”
岫钰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,她固然知道小陶在遇到她之前吃了很多苦,可是当这些苦化作伤痕出现在她眼前,那种冲击感还是太过强烈了。
“小徒弟…”岫钰极少这么喊小陶,这回她小心翼翼将她的小徒弟搂进怀里,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,就像长辈爱护幼辈那般。
小陶终究不是个小孩子,也是个从‘刀山火海’里面走出来的成熟大宫女了。没过多久,她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,从岫钰的怀抱中直起了身子,笑道:“师父,其实见到你之后,我有的时候甚至会想,也许我这几年所经历的,就是为了让我能够更好地扶助您。”
“怎么讲?”岫钰好奇地瞧着小陶。
小陶认认真真说道:“您想啊,只有我把该吃的苦吃了一遍,我就知道什么事有坑,您就跳不到那坑里面去啦!再者,上辈子我实在欠了您太多,您给我擦了太多次屁股,这一世,一定是老天让我来还您的。”
“胡说!”岫钰含笑白了小陶一眼:“你啊,还是太年轻了些。这‘宫门深似海’,所有的坑你都跳过一遍了?再者说,人家知道你做了我的贴身儿宫女,给你挖过的坑,又如何会再挖给我!”
小陶眼珠儿一转,不得不承认师父还是师父,她在师父身边也就只有努力做个好助攻的份儿。
“师父这么说,好像也不错。”
看着小陶那副灰心丧气的模样,岫钰眼中笑意更深:“其实,你我能够在这个地方再次相见,就该感激上苍了,不是么?你想啊,倘若我们没有都来了这儿,又或者我们都来了,最终却不曾见面,那…”
“那岂不是要孤独死了么。”小陶想起她憋屈的那些个年头,其实除却不懂深宫‘规矩’而吃的那些苦之外,最让她感到无助或者说绝望的,是心里的那种孤独感,那种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所有人之中,只有她是那个遗世独立、飘然世外的人的无可奈何。
“所以!”岫钰将手一摊,道:“如今有你理解我,还有我理解你。更为重要的是,你我还是在上辈子就了解过的,这不是很好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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