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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妈妈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,她岂不是老爷之外少有的知情者?
里头还在收拾,张琪已经累了,便在外间的罗汉床上暂且和衣迷瞪着,而在她身侧坐着正秉烛看书的章晗仿佛不经意地瞥了樱草一眼,突然开口问道:“怎么,担心宋妈妈倒了,接着就会轮到你?”
正沏茶的樱草打了个寒噤,险些没把盖碗的盖子掉在地上,即便如此,那盖子仍是和杯身碰撞,发出了清脆的叮当一声。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复位,随即转过身疾步走到章晗身前,扑通就跪了下去:“晗姑娘……”
“什么话都不必说了。说不如做,你若是想要咱们信任你,从今往后就打起精神仔仔细细做事情。宋妈妈是宋妈妈,你是你,要不是宋妈妈自己一再犯错做蠢事,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地步!至于你,只要你不起二心,大小姐自然不会亏待你,不管要不要你陪嫁,总会给你一门妥当的婚事。可要是你敢起二心……她便是你的榜样!”
说到最后一句,章晗自是声色俱厉。即便如此,樱草却松了一口大气,忙磕了一个头后这才站起身来去做事。这时候,闭眼假寐的张琪突然把眼睛睁开一条缝,见章晗正含笑低头看着自己,她忍不住伸出手去高兴地抓住了章晗的手,这才露出了笑容。
有这么一位姐姐在,真好……就好似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……
章晗原以为等到就寝的时候,张琪必然要忍不住追问今日之事的缘由,可谁曾想四处都安排好了,两人上床之后才熄了灯,她等了半晌却没等到只言片语,再凝神细听的时候,身边只有均匀的呼吸声,显然张琪竟是已经睡着了。不但如此,枕边的人还紧紧抱着她的胳膊,一丁点都没有放开的意思。她忍不住稍稍侧转身子,虽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张琪的脸,她仍是伸出手去,轻轻摩挲着那如今渐渐有些肉的面庞。
在张家寄人篱下这么多年,父兄少有音信,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母亲和弟弟,干娘严厉难以亲近,张瑜又视她为寇仇,只有张琪和她暗地里说话亲近。也许潜意识中,她早就把这柔弱却又善良的小丫头当成了自己的嫡亲妹妹。
良久,她才轻声呢喃道:“好好睡吧,万事有我呢!”
在宁安阁时,太夫人年纪大了,晚上睡得早,清晨起得更早,再加上章晗睡得轻,每天早上听到正房里头服侍梳洗的声音她就醒了,渐渐竟是比太夫人起身的时辰醒的还早。这一晚尽管换了一个地方,外间又安静,可次日一大清早,她仍是同一个时辰睁开了眼睛,见枕边的张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开了自己的胳膊,被子只盖到胸口,一头乌发散落在枕间,嘴角还露着一丝笑容,她微微一笑,替其掖了掖被子,随即就轻手轻脚坐起身来拨开了帐子。
那边上夜的床上半点动静也没有,依稀可见碧茵和芳草彼此依偎着睡得正熟,她思量片刻,也懒得去叫醒她们,悄悄地趿拉着鞋子下了床,熟练地点起了一支蜡烛。取了架子上的衣裳站在穿衣镜前一件件穿好,她又去梳妆匣子里拿了桃木梳,三两下用银簪子绾了个简简单单的纂儿,这才往外走去。打开门闩出了门,见外头的天不过蒙蒙亮,她伫立片刻,这才往正房走去。
她到门口一推门,两扇门却纹丝不动,正沉吟间,里头就传来了一个声音:“什么人?”
“是我。”
下一刻,两扇门方才被人慌慌张张拉开了,竟是两眼无神满是血丝的樱草。她把章晗让进屋子里后,就连忙屈膝道了个万福,随即赶紧解释道:“宋妈妈已经醒了,奴婢和樱草都没给她松过绑,也没给她取下过堵嘴的布!”
听着这急急忙忙的解释,章晗略一点头,也没开口说什么就径直来到了东次间。见宋妈妈果然已经醒了,此时听到动静抬头看来,一认出是她便瞪大了眼睛,眼神中满是怨毒,她却没有往里头去,而是回转身径直往外。直到樱草急急忙忙跟了出来,她才站住了吩咐道:“回去看好人,等我的吩咐。”
张家祖宅看上去层层叠叠院子屋子不少,但实则只有三进。大门入内转过影壁,是一道向东的屏门,再进去往南是倒座厅,往北则是仪门。进了仪门,往北是五间七架的厅堂,两边则是抄手游廊相通。再往北过了垂花门,方才是起居的三间正房和东西各两间厢房。整座宅院的东边则是有一个小小的花园。
多年不住,如今二门之内就这么统共七个人,当章晗一路出去时,只觉得竟有些阴森森的。直到拉开了仪门的门闩出去,见一个身穿灰衣的顾泉正矫健地在倒座厅前头的院子里舞剑,她方才站住了。就只见他手持一把三尺龙泉,在晨曦的微光中腾跃搏击,那长剑起初还能看得清楚,渐渐就化成了一团剑光,犹如水银泻地一般只见剑光不见人,即便她隔着已经有一段距离,却依旧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威势。然而,就在顷刻之间,那长剑陡然收势,紧跟着顾泉便反手持剑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,低头行了个礼。
“章姑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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