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云子盘坐在高台的玄玉座上,周身萦绕着袅袅云气。
他身着一袭宽大的黑袍,布料上暗绣着繁复的云纹,随着雾气流转若隐若现。
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中,露出的半面却苍白如雪,一双灰蓝色的瞳孔流转着冷冽的幽光,扫视全场时,所过之处的空气都泛起细微的涟漪。
他朝着萧枫招了招手,声音像是从云雾深处飘来,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。
“是。”萧枫垂首应声,广袖垂下的阴影恰好掩住他微扬的唇角。
萧枫步伐沉稳,袍角扫过地面,不疾不徐地踱步至天云子身旁。
他脊背挺直,神情恭谨,举手投足间透着恰到好处的谦逊。
刹那间,四周空气仿佛凝滞,数道目光如芒在背,或好奇探究,或隐晦打量,似有形实质般投射而来。
其中,流云老叟的目光尤为刺人,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意味深长的暗光,将萧枫的一举一动都纳入审视之中。
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微妙张力。
“你我师徒二人历经患难,如今你坐在为师身旁,我定保你前程无忧!“天云子周身云雾翻涌如祥光,苍白的面容裂出讨好的弧度,灰蓝色瞳孔里浮着罕见的柔和。
沙哑嗓音裹着云气,倒真像是慈眉善目的长辈。
“多谢师尊厚爱。”
萧枫垂首行礼,广袖如流云般舒展,指尖轻捻间,一道透明灵力凝成座椅,不着痕迹地托着他安稳落座。
心中却翻涌着不同的念头。
“那流云老叟正绞尽脑汁拉拢我。若我真是来碰运气的普通散修,恐怕真要陷入麻烦。”萧枫垂眸掩住眼底讥讽,神识悄然扫过四周蠢蠢欲动的灵力波动,“可惜啊,我可是卧底!”
当萧枫落座天云子身旁时,台下的秦广双臂抱胸,玄衣下紧绷的肌肉因用力而微微颤抖。
他死死盯着高台上那抹身影,眼底翻涌的嫉恨几乎凝成实质,灰眸中跳动着刺目的妒火。喉间溢出一声冷哼。
“不过是区区一个散修,老祖迟早会明白谁才是天云宗真正的栋梁之才!”
天云子周身云雾翻涌,灰白的面容隐在朦胧之中,唯有那双灰蓝色瞳孔锐利如鹰。
他轻咳一声,声浪震得四周云雾簌簌作响:“诸位,这天云楼乃是我天云宗一脉毕生心血所铸!”
说到此处,他喉间溢出一声叹息,似裹挟着百年沉疴:“可惜,由于四代孽徒的背叛,丢失了天云金片。如今的天云楼,无法正式认主!”
袍袖一挥,高台下方凭空浮现出天云楼的虚影。
楼宇周身萦绕着混沌光芒,却在某处裂开蛛网般的纹路,如同被剜去心脏的巨兽,发出无声的嘶吼。
“天云楼每五十年才能开启一次。”他陡然提高声调,云雾骤然翻涌成漩涡,“若是你们中有人能在此次机缘中彻底掌握此宝,为我天云宗再添强援,本座便收其为亲传弟子!”
台下众人闻言,俱是神色一肃,眼中闪过贪婪与期待的光芒。
萧枫在一旁听着,若有所思。
经过这几天夜以继日的钻研,萧枫已然明白天云楼的真正来历。
这乃是一件上界神兵之上的物品残片,被天云子带回后,经历代天宗能人异士联合锻造而成。
按照原本的推算,这件上品神兵应在天宗第四代祖师手中完成。
届时,它将由宗主或太上长老亲自掌控,奠定天宗不世之威!
只可惜,那位四代祖师心怀异志,叛出师门,导致最关键的一块金片遗失,整个炼化过程戛然而止。
如今若有圣贤、尊者妄图以蛮力强行收服天云楼,定会招致器灵疯狂反噬。
这件凝聚着天云宗数代能人智慧与心血的至宝,稍有不慎,便会在剧烈冲突中彻底崩解。
即便法相境强者,若蜂拥而入,庞大的灵力波动也会惊扰沉睡的器灵,迫使其提前苏醒。
所谓五十年一开启,并非天地法则的限制,实则是因为每次收服失败后,器灵便会陷入长达四十年左右的活跃期。
在此期间,器灵力量暴增,反抗愈发激烈,收服难度呈几何倍数增长,唯有耐心等待它重新陷入沉睡,才有成功的可能。
就在萧枫沉思之际,一道裹挟着云雾气息的密语突然渗入耳膜。
天云子依旧端坐在高台上,手指慢条斯理地捻着灰白长须,对着台下众人侃侃而谈,眼底却泛起算计的幽光:“小子,老夫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啊。你在阵法之道上已达大宗师之境,完成此任务把握最大!”
那沙哑嗓音裹着灵力,唯有萧枫能清晰听见。
不等萧枫回应,传音又至:“看你一路从葬地最深处,强行突破重重阵法,将我救出,这份阵法造诣,堪称惊世骇俗!不要让为师失望!若能成功,我天云宗下任宗主便是你!”
“定当全力而为!”
萧枫表面郑重其事,心中却已乐开了花。
这老登又开始画饼了!
只是萧枫已然拿到通关关键,何需再费心闯关?
片刻后,天云子讲解完毕,手臂一挥,屈指轻弹,一缕裹挟着星辰碎芒的云气破空而出。
刹那间,远处悬浮的天云楼通体震颤,楼体表面的古老纹路骤然亮起,如金色血脉般汩汩流淌。
整座楼宇轰然作响,青铜大门在璀璨光芒中缓缓升起,门板上镌刻的麒麟瑞兽竟活灵活现地腾跃起来,洒落的星辉与灵力交织成光瀑,将周遭映照得恍若仙境。
“诸位进去吧,小心行事,里面亦有凶险!”天云子周身云雾化作祥光缭绕,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。
流云老叟见状,拄着龙头拐杖向前半步,浑浊的眼珠转动几下,悠悠补充道:“这天云楼已多年未启,内中变数难测,还望各位多加小心。”
天云子眉头一皱,却忍住了未曾多言。
萧枫从容走下高台,正要迈步,却被秦广拦下。
秦广神色凝重,低声道:“风长老,此行凶险,你可有把握?不如与在下来场联手?”
“联手?”萧枫扫了他一眼,嘴角微扬:“不必了,我一人足矣!”
秦广却继续劝道:“此言差矣,天云楼内险象环生。此次足有八位法相高手同时进入,我们若联手,尚有一线生机!”
萧枫不置可否:“不必了!”
话音未落,人已化作流光远去,唯有残留的灵力波动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弧线,将秦广欲言又止的挽留彻底斩断。
“哼,真是狂妄自大!“秦广脖颈青筋暴起,望着萧枫转瞬即逝的残影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他周身灵力不受控地翻涌,震得地面枯叶簌簌作响,眼底燃烧的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。
“与其说是自大,不如说是自信!”旁人低语道。
流云老叟斜倚在青玉座椅上,枯枝般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拐杖上的龙头。
望着七位法相强者联袂踏入流光溢彩的天云楼,浑浊的眼珠泛起毒蛇吐信般的幽光,嘴角扯出一抹阴鸷冷笑:“区区两个法相,也想拿下天云楼,真是天真。”
他压低声音,喉间发出沙哑的嗤笑,“这次倒是让我看看,那个老不死的还能否保住他最后的尊严!”
袖口下,一枚刻满晦涩符文的玉牌正隐隐发烫,
流云老叟枯瘦的手指缓缓叩击扶手,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幽光。
他执掌天云宗数百年,门下弟子开枝散叶,如今天云宗的法相强者,大半都出自他门下。
天云子虽有祖师之名,如今却只剩一具僵尸之躯,想恢复到全盛的尊者境界,谈何容易。
“去两个法相,试探一番。顺便看看那老鬼身上是否还有剩余的先天灵气,也好为我所用!”
……
萧枫足尖刚触及天云楼门槛,虚空突然扭曲成漩涡状。
璀璨符文自青铜地砖腾起,如同锁链般缠绕而上,将萧枫整个人吞没在刺目的光晕中。
一阵天旋地转间,五脏六腑似被无形巨手狠狠攥住,待眩晕感褪去,萧枫惊讶发现丹田内的真元竟如被冰封的长河,凝滞不动。
“有意思,大禁法令?”
萧枫屈指弹在流转着幽蓝光芒的空气壁障上,指尖传来的触感像是撞上了实质化的法则之力。
垂眸凝视地面上若隐若现的阵纹。
那是由星辰轨迹与古老图腾交织而成的禁制,正以一种诡异的韵律脉动,将闯入者的灵力层层剥离。
【天云一重天,天云楼的第一层,能对所有闯入者施加大禁法令,压制法相,真元。若能够尽快赶到中心地带,可获得特殊奖励:前往第二层的资格。】
天云楼的每一层都附带着一种独特神通!
第一层施加重重禁制,强行压制修为和法相。
“问题不大!”萧枫自信一笑,伸出手掌,眼中闪过淡淡的挑衅。
这具身体乃是由荒古圣鼎演化而成的分身,肉身坚硬无比,即便剥离灵力,仅凭肉身强度,也足以抗衡寻常法相强者的全力一击。
更何况,荒古圣鼎之威,未必就逊色于这天云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