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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向正安抚着小晚,康桐、雷小天、朱世军三人满脸铁青、眼睛红肿着冲了进来,雷小天性子最急,刚跨进门槛,就哭丧着脸喊了出来:“三哥,老人家他….他去了!”
薛向赶忙把小晚扶着靠上沙发,起身迎了三人坐下。他虽然没有多少伤痛,可完全能理解这帮骨子里还是gm小将的顽主们的心态,巨星的去世对共和国来说不啻于天崩地裂,那是精神世界某座神祇的崩塌,远超过秦唐大地震带给他们的震撼。薛向也不知道怎么规劝三人,他自己正茫然着呢,家里的小晚还在哭泣,两个小家伙也被众人突如其来的悲伤弄得郁郁寡欢,傻傻地坐在那儿,盯着电视,似要从这电匣子里看出个究竟。
薛向正想办法安抚众人,耳边又起了一阵噪杂,接着大门轰地被推开了,一群人冲了进来。他抬眼望去,尽是军分区大院的熟人,老老少少,男男女女,约莫三四十人,人人脸带悲戚,泪痕斑斑。他知道众人是来看电视的,尽管大多数家里都有收音机,可众人还是愿意看着画面听播报。
见众人到来,薛向赶忙招呼康桐三人往外搬电视,他知道一会儿来的人会更多,这堂屋虽然宽大,却不是哀悼的地方。康桐三人也顾不上垂泪,起身把电视转到了平日里放映的大院操场上。薛向抱着小家伙,牵了小意和小晚跟在后面,出了门。
薛向刚出了大门,耳朵里便被各种声音塞满,哭泣声,喊叫声,广播声….这声音似近似远,清晰又飘渺。说近和清晰,是因为大院里随处可见的哀伤的身影,哭泣的喊声,各家的收音机无不打开着;说远和飘渺,则是因为整个京城,甚至整个共和国何处不是这种景象呢?汇聚而成的声音充塞天地,听在耳里不正是这种感受么?
薛向走到操场的时候,电视机已经架设好,重新开始播放了,大院里的家属似乎都出来了,没有人带椅子,黑压压小三百人,在电视前站了十几排,聆听着电视里一遍又一遍的哀乐、国际歌和讣告。薛向带了三小,在最后一排站了,忽而想到了什么,招呼小晚和小意一声,抱着小适回家了。少顷,他返回的时候,手里多了一卷黑纱和一把剪刀,黑纱正是他中午外出买的。他放下小适,把黑纱剪成一条条的丝带,先给小晚三人每人臂膀系上一条,又给自己系上,转身朝队列前排走去。
薛向个子高大,手里扬起的黑纱自是人人看在眼里,不待众人出口索要,他早把剪成一条条的黑纱发了下去。众人悲痛之余,无不暗赞他心细。他发完黑纱,回到后排,依旧抱了小适,站立一旁哀悼。
这一哀悼就到了落日西斜,残阳晚照。小家伙早被这满天的哀怨压得烦闷异常,一直愁眉苦脸地被薛向抱在怀里。这会儿,她实在挨不住了,小身子在薛向怀里不停地扭动,嘴里哼哼着就要哭出来。薛向自也知道一直让小意和小适,在这种愁云惨淡的环境里呆下去不好,他抱着小适走到前面和康桐三人打了个招呼,转身领着三小回家了。由于他刚才发黑纱的举动,也没谁觉得他此举冒矢,所以没有人阻拦。(大院皆是军方家属,祭奠隆重是应当的。)
薛向回到家就发动了摩托,抱了小家伙在前,招呼小晚和小意上车,载了三人就出了家门。一出胡同口,车子速度就提了起来,刚过了了虎坊桥,就听到哀乐声声,哭声阵阵。他带着三小出门就是为了排遣愁绪,免得郁气骤结,坏了身体,哪里愿意继续被这悲伤的情绪包围。他招呼小晚和小意抓紧自己的衣服,油门猛踩,车速陡然飙升。没多久,小家伙便靠在薛向胸前迎风呼喊,声音里听不出悲喜,倒是嗓音清亮,显是郁气尽消;小晚也止住了抽噎,高速之下带动的劲风,仿佛吹透了她每一个毛孔,由里到外,将身体洗了个干净;小意闷在小晚和薛向之间,嘴唇紧紧抿着,风吹不着他,可高速带来的紧张让小闷骚男无暇思想,满脑子都是“慢点儿,慢点儿”,可人家就是不肯说出来,妹妹在前高呼,自己这边畏缩,还要不要面子?
薛向一路向北,目标直指七达岭长城。七达岭长城在京城西北方向,辖于延清县内,距离薛向家也有七十多公里,纵使他一路疾驰,到得七达岭的时候,天色业已渐暮。他倒不在乎天色多晚,来此一游,不啻于王子猷雪夜访戴。别人是为尽兴,他是为了给三小解愁,愁散即归。
薛向在七达岭长城下立了车,这会儿已不是攀登的时候,他领着三小遥遥望了会儿长城,复又上车,回返。来时如驰电,回时如蜗行。既然三小精神好了许多,再疾驰已无必要。是时,皓月当空,辉洒万里,凉风袭来,花草如舞。值此良辰美景,薛向又怎会辜负。正是:花开明月下,宜当缓缓归。
薛向载着三小,一路缓行。清风朗月,环置当前,茂林修竹,映带左右。回到家时,小家伙已然春风满面,笑颜如昔;小意也没了去时的紧张,眼睛闪亮,似是意犹未尽;即使先前最为哀伤的小晚,悲戚之意也一扫而空。
薛向抬手看了看时间,九点多了,电视机依然放在操场里播放,不知道康桐三人现在情绪如何,众人聚而悼念,料来三人也不会沉痛太过。
“大哥,我饿了。”小家伙摸了摸肚皮开始叫饿。看来她是真的饿了,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叫薛向的“大家伙”也换成了“大哥”,嗲嗲的“人家”也换成了“我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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