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单纯的厚颜无耻。
买来的消息，跟你直接透露给他的消息不一样，而且还能突出自己这个家庭妇男心存私利，跟尤雅的立场并不完全一致。
更重要的是，水云港最近一段时间涨势不错，靠自己质押出来，付款剩下来的那点钱买卖盈利，啥时候能补上1500万的窟窿？
自己得弄过来1500万，把质押的股票解除质押呀。
敲诈一点是一点儿。
沈在心回到浒市这边的家里，秦安明还在微信上跟他讨价还价，最后两人以50万的咨询费成交。
而且我含税的，沈在心必须提供发票。
晚上尤雅回去。
一家人一起吃晚饭，沈在心问了尤雅和姜惟。
尤雅没好气地说：“你不清楚吗，我是想让秦家出钱，先出钱私有化，再出钱并购重组，再然后重新上市，弄不好再上不了市，从而拖住他上百亿的资金。”
姜惟说：“是呀，看你把老大气得，我还以为你懂，现在让你跟人家聊聊，你聊成了愿意收股票，让他们退出，他们太想退出了。”
沈在心没好气地说：“人家又不傻。如果新泰科技没有那么多波折，退市时候回来上市好了，一桩、一桩的事情炒得热闹，明眼人一看，就都怀疑退市之后再上市难，怎么可能同意你出的这个私有化的方案，占用他们宝贵的现金？”
尤雅沉默了。
姜惟知道她不高兴。
眼下尤家垮了，但秦家就在那儿让你仰视，你发现你做什么，好像都推不倒它。
对于房地产公司来说，就是这样，如果做到足够大，什么工程质量，什么内幕，什么某高管贪污，什么总经理被抓，都不是它真正的危机。
真正的危机就是资金链断裂造成的债务违约。
很多人可能会以为，债务违约了，跟债务方谈谈，展期不就行了吗？
可以说我们也不是资不抵债，宽限我们几天，没问题的。
尤氏百货不是靠这个重生了吗？
但房地产公司还真不一样。
房地产公司欠下的债跟虱子一样，太多了，它不像尤氏百货，可能就那几笔，再多也是少数笔数。
房地产公司欠债，往往都是一笔一笔，很多笔，开发一栋楼，你是要贷款的，不说上下游欠款，有房地产公司纯粹用自己的钱盖楼吗？不能。所以它一身都是债，银行的贷款，普通债券，可转债……为了让账面好看，他们还会借永续债，因为永续债不在资产负债表中体现。
一旦这种巨无霸违约了。
所有债权方都急了，不要说上下游做工程的，供材料的，做营销推广的，单纯金融上的欠款也是笔数众多，而且都是些巨无霸单位，一旦风控，马上这家银行冻结你账户，保全它自己的利益，那家金融机构给你下调评级，第三家紧急把你告上去了，要求财产保全，有的金融机构根本不等到期，就算你不严重，给你到期又能怎么样，你还进去，它不给你借了，抽贷了，甚至给你的授信也取消了……
这是各大金融机构风控你带来的恶果。
这时候就是多米诺骨牌。
新开的工地买地几十亿，盖楼多少亿，银行一抽资，供货商一断供，工程方一停工，剩下个烂尾楼，本来它按商品房市价值上百亿，现在它值多少呢？
这就像他们的唯一罩门。
尤雅一个劲儿关注他们的负债，上次从永续债上下手的原因，就是别无他法，想让他债务违约。
眼下的用意，也是耗他的现金，把他拖入泥潭。
到时候一拖拖住他们几十个亿，上百个亿，这样才能让他资金更紧张，有违约的那一天呀。
但他们能做那么大，不但拆东墙补西墙的能力强，财务部门的工作能力也很强，很难彻底违约。
姜惟忍不住说：“你想想办法呀。”
沈在心说：“想什么办法？你们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建立在别人傻上，我觉得让秦家滚蛋对我们最有利，他一退，我们就能放手去救新泰科技，我们可以自相授权，恢复新泰科技的造血功能，他退了，我们就可以大刀阔斧搞改革，到美国活动新股东，说服董事会，美国是个资本主义国家，你不要以为他们严刑酷法，无法通融，你要看是谁，只要我们的股东中有足够份量的人物……”
尤雅问：“你是这么认为的？”
我是这么认为的。
一开始我也不知道，国内很多公知都是标榜美国如何、如何，直到有一天，那个神话破了，我们才透过窗户纸发现很多亿万富翁，他们的言行明显违规，但他们的证监会也是轻拿轻放。
扎克伯格，马斯克等人，最后处罚都没那么重。
最着名的是国会山的股神们。
你以为人家的牛市是建立在公平正义上，实际上人家的牛市是建立在美元上，世界越乱，把资产放到美国觉得安全的人越多……多少年来无限走牛的股市，其实是对世界通用货币拥有者的褒奖。
姜惟问他：“你去活动？”
沈在心愣了。
我去活动？
我是在美国进修过，但我都没怎么出医院的大门，都是听说美国治安不好，国内有种族歧视，除了不得不办的事情，我没在外头社交过，就算社交过，我也社交不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呀。
沈在心问：“求助于杰克杨呢？”
他又说：“我现在只是把两种方案摆给秦家人看，一种他上钩，一种我们获益，我们收走他的股票，肯定压他的价格呀，是不是？你只有两种方案摆在面前，给人看到我们的小九九，他们才放心，而不能直接用明眼人一看像陷阱。”
姜惟还要说什么。
尤雅说：“行。是我急躁了，按你的来，但你要救活新泰科技，你不能让它退市，退市了就是亏在我们自己身上。”
不是？
我真的在美国没人。
尤雅说：“你好好想想吧，自己拿了主意，自己就要做到，做不到，你要多远滚多远，再不要你了。”
什么呀？
我是好意好吧。
沈在心气呼呼吃完饭，在手机里寻找，找杰克杨的电话。
但是？
找杰克杨，杰克杨帮忙吗？
免费帮忙吗？
沈在心带着问题，哄睡着孩子，洗把脸，打算再琢磨琢磨怎么办……
上网查了又查。
他突然有了一个天马行空的主意，绝好、绝好的主意，以至于公私兼顾，弄不好还能挣一笔私房钱。
就这么着吧。
就这样睡着了。
第二天，秦安明因为自己付过咨询费，一大早就发消息问沈在心：“哎，姓沈的，昨晚上，有没有在床上问她呀，舒服的时候人最松懈……”
他赖不赖？
沈在心说：“你们手里是百分之十的股票是吧？她的意思是说，给你们几千万就可以了。”
秦安明脱口道：“什么？”
沈在心说：“她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出钱私有化，逼着你们参与私有化，单独私有化对她来说压力太大了，所以她不会对你们喊高价格的。如果你们不当回事儿，一再拖延，她为了逼你们就范，会在近期找个美国那边的券商，把股份全部质押上，再不等了，这一段为了稳定股价，她一直没敢和她爸一样一天到晚想着减持，眼看最近涨的不错，如果减持，按照美股减持规则，她减持不了多少，不如先质押，再直接找个做空的，在消息面上给他们提供弹药，让他们把价格打下来，爆仓了算了，然后被动地把大股东让给你们，规避惩罚性退市……如果不先下手为强，到时候你们先减持，两边争相减持，减持不出来价格，更跑不掉……”
秦安明脱口道：“日你大爷。”
沈在心说：“你骂错了，是尤雅的大爷，她没大爷，她有叔叔，你日的话，我把你送里头探监，给你机会？”
秦安明问沈在心：“你说的是真的是假的？”
沈在心说：“真假不重要，人是活的，你说你们应对了，她就不跟着应对吗，你怎么检验真假呢？”
秦安明说：“也对。”
沈在心说：“我给你的建议就是，你们最好先走一步，质押出去，找个机构做空，爆仓跑。”
他又说：“我知道你们家家大业大，不放在心上，无所谓，但尤雅现在就是这样的打算，她大股东一爆仓，是不是跟我们国内一样就把企业扔给你们了？到时候美股调查之后，如果要惩罚性退市，惩罚谁？她眼下还不懂，这几天正在找人问，我也不懂，我也问问看吧，看看这种情况下谁该负责到底。”
秦安明大吃一惊：“这就是她的底气？她能爆仓，我们不能爆仓吗？”
沈在心说：“对呀，我给你建议了呀？”
秦安明阴恻恻地问：“你怎么那么好？”
沈在心说：“看吧，我好心你当驴肝肺，看你们自己的决定吧，减持也是一种办法，美股有减持限制，三个月内最多减持不超过1%，到最后你们可能跑不完……”
秦安明说：“你不废话吗？你的建议是什么？”
沈在心说：“我刚才都白说了吗？你问问你爸好了，你们先商量，需要我帮忙了，咱们再谈咨询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