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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英殿的铜漏滴到子时,鎏金兽首香炉飘起第三缕沉水香。桑宁盯着镜中被胭脂染红的唇,忽然想起母妃说过,侍寝时要把睫毛膏刷得像蝶翼——可她此刻握着的螺子黛,是贺斯辰让人送来的,盒子上还刻着当年她在冷宫画给他的那只歪歪扭扭的蝴蝶。
“阿宁。”
低哑的呼唤混着帘栊轻响落下来。桑宁转身时,看见贺斯辰正立在纱幔外,玄色长袍上沾着几片新落的海棠,发间还凝着夜露,像极了七年前那个偷溜出冷宫替她摘木樨花的少年,只是此刻眸中多了浓稠的暗芒,像要将她揉进这满殿的烛火里。
他走近时,袍角带起的风掀乱了她鬓边的碎发。指尖刚要去拂,却被他先一步握住——带着薄茧的掌心覆上来,比记忆里更暖,却也更烫,像块烧红的铁,烙在她腕间未褪的淤青上。“当年在冷宫里,你总说我的手凉。”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骨,忽然轻笑一声,“如今换我给你暖手了。”
话音未落,他忽然倾身吻住她微张的唇。初时极轻,像怕碰碎了什么,却在触到她指尖攥紧的螺子黛时,忽然加深了这个吻——龙涎香混着海棠的甜涌进来,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,唯有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衣襟,触到内里绣着的云雷纹时,心里忽然泛起涩意。
可他不许她想。指腹托着她的下颌往上抬,舌尖扫过她唇瓣时,轻轻咬了咬她发颤的唇角,像当年在冷宫抢她手里的糖蒸酥酪时那样带着孩子气的霸道,却又在她发出细碎的惊呼时,立刻转为温柔的舔舐,指缝间还夹着她方才掉落的海棠花瓣,蹭过她滚烫的脸颊,落进她领间。
“阿宁的睫毛,真的像蝶翼。”他含着她的耳垂轻笑,指尖划过她眼下的黛色,忽然想起七年前她凑在他床头替他擦汗,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影子,像两只想要展翅的小蝴蝶。那时他便想,等他有了权势,定要让这双眼睛永远盛着光,却不想如今这光里,多了他看不懂的疏离。
桑宁被他吻得发晕,直到后背抵上雕花床柱才惊觉自己退了半步。贺斯辰的手掌先一步垫在她腰后,怕她撞疼了,却又顺势将她困在臂弯里,指腹揉开她攥紧的螺子黛——碎粉扑簌簌落在他掌心,像极了那年她替他缝狐裘时掉落的线头,细细碎碎,却扎得人心慌。
“别躲。”他的唇移到她颈间,吻过她急促跳动的脉搏,指尖替她解开衣领的盘扣,露出锁骨处那颗红痣,“当年你敢用狐裘裹着我闯太医署,如今我便敢在这落英殿里,让所有人知道——”他忽然咬住她耳垂,声音哑得发颤,“你是我贺斯辰放在心尖上的人。”
这话让她忽然想起落水那晚,沈砚带着血的臂弯。可此刻贺斯辰的怀抱更暖,暖得让她几乎忘了掌心的素帕,忘了袖中藏着的云雷纹锦缎,唯有他落在她唇上的吻,带着不容拒绝的滚烫,像要把七年来的错过都补回来。
帐外的月光钻进窗棂,在他后背投下斑驳的影。桑宁恍惚间看见他后颈的旧疤——那是替她挡刺客时留下的,此刻被烛火映得发红,像块永远不会愈合的伤。她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,指尖触到他腰间的碎玉佩——她的“宁”字玉,终于和他的“辰”字佩贴在一起,却在相触时,硌得人发疼。
“疼吗?”他察觉到她的僵硬,忽然低头含住她发颤的指尖,唇齿间带着笑,“当年你把玉佩扔进池子里,我潜下去捞了整夜,指尖被碎石划破二十道口子,却想着——”他忽然吻住她的掌心,“只要能把这半块玉凑齐,便算把你这辈子都攥在手里了。”
桑宁忽然喉间发紧。原来他什么都知道,知道她落水时的绝望,知道她攥着云雷纹锦缎的恨,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把碎玉佩磨得温润如玉,像从来没沾过池水的凉。此刻他的吻从掌心一路往上,掠过她腕间的淤青,落在她眼尾时,忽然顿住——那里凝着一滴未落的泪,像极了她耳后那颗红痣,让他忽然慌了神。
“阿宁别哭。”他用指腹轻轻蹭掉那滴泪,忽然将她抱起放在拔步床上,自己却单膝跪地,仰头望着她,像当年在冷宫求她别丢下他时那样,“我知道你怨我,怨我用和亲把你扯进这局里,可我……”他忽然低头吻住她的膝头,“我怕再不把你留在身边,大周的人会像害你母妃那样,害了你。”
这话像把刀,劈开了她心里的雾。原来在他眼里,她从来不是棋子,而是需要护着的人,哪怕这护持带着权谋的刺。桑宁忽然捧住他的脸,指尖划过他眉骨上的旧伤——那是她当年拿木梳砸出来的,因为他说“等我当了皇帝,就把你母妃的案子翻过来”。
“贺斯辰,”她忽然低头吻住他,带着螺子黛的苦,带着海棠的甜,带着七年来藏在冷宫、落在池水里的所有委屈,“你若敢骗我,我便把这落英殿的海棠全拔了,让你这辈子都看不见春天。”
他忽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,指尖穿过她的发间,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,闻着她发间的木樨香——那是他让人在落英殿遍植的花,如今开得正好,像极了当年冷宫里,她递过来的那碗热粥。“好。”他吻着她的发顶,忽然低笑,“但你得先让我看看,你当年缝在狐裘里的字——‘辰宁永岁’,我找了七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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