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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黑蜂,一个原本老实巴交的蜂农,祖传的养蜂秘术能驱使毒蜂。他的独子才十二岁,因为不小心打翻了土官老爷路过时轿夫手里的茶碗,被老爷的恶犬活活咬死!他告到土官府,反被诬陷惊扰官驾,打了五十大板,家产被罚没大半。妻子悲愤交加,一病不起,不久也撒手人寰。黑蜂的世界彻底崩塌了。他带着仅剩的蜂群躲入深山,性格变得阴鸷狠厉。桂阳晨找到他时,他正用毒蜂折磨一只抓到的野兔。桂阳晨没有劝慰,只是冷冷地说:‘毒蜂蛰兔子,算什么本事?有种,去蛰死那些吃人的豺狼!’黑蜂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了桂阳晨半晌,最终,他收起了蜂箱,跟在了桂阳晨身后。他的蜂群,将成为未来战场上最出其不意的‘毒箭’。”
“还有竹影,一个神出鬼没、攀岩走壁如履平地的采药人,全家因不肯交出祖传的一片珍贵药田而被土官灭门;火塘,一个能打铁、会制作精巧机关的匠人,因为给土官打造的兵器不合心意,被打断了右手,妻子也被掳走为奴……一个个破碎的灵魂,在桂阳晨身边汇聚。他们不称兄道弟,不歃血为盟,只用那刻骨的仇恨和对桂阳晨的绝对信任,拧成了一股沉默而致命的力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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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桂阳晨将他们分散在雷公山最险峻、最隐秘的岩洞、山谷里。白天,他们各自伪装,融入寨子或山林;夜晚,他们就像幽灵一样聚集。桂阳晨开始传授他们更多的东西:不仅仅是简单的拳脚和兵器使用(他们弄到的武器极其简陋,多是柴刀、猎叉、竹弓),更重要的是——如何在密林中隐藏踪迹,如何利用地形设伏,如何传递只有他们才懂的暗号,如何辨识草药疗伤甚至制作一些麻痹、致幻的简单药物。他甚至开始将桂家一些粗浅的、用于驱赶野兽或自保的巫术皮毛,谨慎地传授给核心的几人,比如如何利用特定的草药和声音短暂地迷惑或惊扰敌人。他深知,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土官亲兵和可能到来的唐军,硬拼是死路一条,唯有像山中毒蛇,隐忍、诡诈、一击致命!”
“日子,就在这压抑的暗涌中一天天过去。桂阳晨像一个最有耐心的蜘蛛,在黑暗中编织着他的复仇之网。土官们的统治,却在变本加厉的暴虐中,走向了自我毁灭的边缘。连年的苛捐杂税,毫无节制的征发劳役,以及为了争夺盐井、矿洞、肥沃河谷而爆发的土官间械斗,将整个苗疆拖入了更深的泥潭。饿殍遍野,瘟疫在绝望的寨子里悄然滋生。土官老爷们却依旧醉生梦死,为了一个歌姬、一件珍玩就能豪掷千金。他们豢养的打手,更是如蝗虫过境,强抢民女、敲诈勒索、随意打杀田丁,早已是家常便饭。”
“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落在了桂阳晨最信任的兄弟——石虎身上。”
玉婆婆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尖锐的悲怆,仿佛那惨剧就在眼前重演。
“石虎在经历了那场灭门惨祸后,早已心如死灰,唯有对桂阳晨的忠诚和复仇的执念支撑着他。桂阳晨怜惜他,也为了让他有个活下去的念想,费尽心思撮合,让他娶了一个同样饱受苦难、心地善良的寡妇——阿桑。阿桑的温柔,像一泓清泉,渐渐滋润了石虎干涸的心田。虽然生活依旧贫苦,但两人相濡以沫,石虎的脸上,竟也偶尔有了一丝僵硬的笑意。阿桑很快有了身孕,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,成了石虎黑暗生命中新的微光,也成了桂阳晨心中一丝难得的慰藉。”
“然而,这微弱的幸福,如同风中的烛火,轻易就被土官们的恶行吹灭了!”
“管着石虎寨子那片山林的,是一个叫‘盘牯’的土官。此人贪婪好色,残暴不仁,绰号‘山魈’。他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阿桑的美貌,竟在光天化日之下,带着一帮如狼似虎的亲兵,闯进了石虎和阿桑那间破败的竹屋!”
“石虎当时正好被桂阳晨派去更深的山里联络另一支潜在的力量。家中只有怀着六个月身孕的阿桑!‘山魈’盘牯看着阿桑那因怀孕而更显丰腴动人的身姿和清丽却惊恐的脸庞,淫心大炽,竟当场就要施暴!阿桑拼死反抗,抓破了‘山魈’的脸。‘山魈’恼羞成怒,竟命令亲兵将阿桑按在地上,他亲手……亲手用腰刀剖开了阿桑的肚子!血,喷溅得到处都是!那尚未成形的胎儿……就那样……被拖了出来!‘山魈’盘牯看着血泊中阿桑绝望的眼神和那团血肉,发出野兽般的狂笑:‘贱骨头!也配生崽子?这就是反抗老爷的下场!’”
“等石虎得到消息,如同疯牛般冲回家时,看到的只有满屋凝固的、散发着腥气的黑血,以及地上那两具……他生命中最后的、也是最惨烈的温暖!石虎没有哭,没有喊。他静静地跪在血泊里,抱着妻子和未出世孩子的冰冷残躯,整整一天一夜。当桂阳晨闻讯赶来时,只看到石虎缓缓地、缓缓地抬起头。那双眼睛里,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,只剩下最纯粹、最冰冷的、足以冻结九幽地狱的杀意!他看向桂阳晨,只说了三个字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带着血沫:‘杀!全!部!’”
“那一刻,桂阳晨知道,最后的时刻到了。再等下去,石虎会独自去送死,而苗疆人心中最后一点血性,也会被这惨绝人寰的暴行彻底碾碎!”
“桂阳晨动用了所有埋下的暗线。复仇的火焰,以石虎寨为中心,如同燎原的野火,瞬间席卷了雷公山周边数十个寨子!那些被桂阳晨暗中点燃了怒火、又被‘山魈’盘牯暴行彻底激怒的苗家汉子们,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!”
“没有精良的武器,他们举起柴刀、猎叉、削尖的竹竿!没有盔甲,他们披着藤甲、裹着浸过桐油的厚布!没有严密的组织,他们凭着刻骨的仇恨和对桂阳晨、对石虎的信任,自发地汇聚!短短数日,竟聚集了三千余满腔悲愤、誓死复仇的苗疆青年!他们砸开了土官的粮仓,把粮食分给饥饿的乡亲;他们捣毁了盘牯的府邸,将里面搜刮的民脂民膏付之一炬!愤怒的洪流首先冲垮了‘山魈’盘牯和他的爪牙,那个恶魔在石虎的开山锤下,被生生砸成了一滩肉泥!”
“初期的胜利是巨大的!盘牯的覆灭如同在滚油里滴入冷水,整个苗疆沸腾了!被压迫了世世代代的田丁们看到了希望,越来越多的寨子响应,起义的浪潮似乎不可阻挡!桂阳晨被众人推举为‘苗王’(他们不敢称帝,只称王),石虎、黑蜂、竹影、火塘等人成了统兵的将领。他们甚至开始攻打其他土官的堡垒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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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然而,这看似汹涌的烈火,根基却是虚浮的。桂阳晨深知敌强我弱,一直主张避实击虚,利用地形游击,积蓄力量,并试图联络其他同样受压迫的少数民族。但巨大的胜利冲昏了许多人的头脑,尤其是那些刚刚拿起武器的热血青年,他们渴望一鼓作气,推翻所有土官!而石虎,这个失去一切的男人,更是化身复仇的修罗,只知冲锋,不知后退,他的勇猛感染了队伍,却也带来了巨大的伤亡。内部开始出现分歧,桂阳晨的谨慎被一些人视为胆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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