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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,她的脚步停留在某处房间前。这里很空旷,角落堆放着原本的桌椅板凳,中央也安置着笼罩防尘布的器械。声音并不是从这里传来,但确乎是来源于这间房子的。梧惠的手电光迅速在房间上下扫过。她屏息凝神,终于听清了声源。当梧惠靠近的时候,她看到一个椅子高低的器械,被白色的床单所笼罩。
“呀!”
一阵突然出现的、咿咿呀呀的女声后,紧接着梧惠的尖叫。与此同时,她爆发的勇气促使她扯下眼前那张白布。里面竟然是一个收音机。款式很旧,皮质部分已经掉漆,倒是像极了二十年前的产物。它不需要电线,但需要电池。
而那收音机里断断续续播放着的,是不通戏曲的梧惠也曾听过的、知名的歌词。
青史……灰冷,黄泉路路路漫碑——无字;
洪洪洪荒,倾覆,犹闻——故人歌、未停……
像是有人将故障的旋钮拧转,也像歌唱者被扼住喉咙,戏曲的声音渐渐消失,带着一股扭曲尖锐的尾调。这下梧惠彻底被吓坏了,她连连后退,手电光扫到别处,又令她瞥见一缕正在游走的黑色长蛇。不对,那究竟是蛇,还是,头发?
看不见的指尖从脊柱爬上后颈。每一次手电光柱落入阴影缝隙,梧惠都怀疑还会有什么东西倏然扑出。屋内仍旧静得出奇,却也仿佛处处埋着低语。这座房子不仅记得过去,它还在看着她,从始至终。
梧惠慌张地逃向一楼。她明显感觉到,黑暗中,自己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迫近,如急切的雨声追击而来。无论如何,不能被那东西抓到。那脚步的声音如此缭乱,定不止一人。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——大概是那些擅闯此地,又亡于神无君刀下的鬼魂作祟。
单手拎着的沉重的手电,加大了她逃生的难度。那脚步声明明轻得像羽毛拂过地毯,却如鼓点般敲在梧惠心口。耳边的风像是无形的呜咽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无意冒犯——”
虽然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,但她还是连连叫喊,声音在宅院空荡的回音里显得滑稽又绝望。影子们自然没有回应,只追,不紧不慢,仿佛对最终结果充满笃定。
她跌跌撞撞地绕过障碍物。维护转身、穿门、撞倒几把积尘的木椅。慌乱之中,她来到了冷家大院的后院。这里便无人打理,到处都很杂乱,还保留着发生冲突与逃生的痕迹。梧惠无从落脚,不知还能往哪儿逃。
夜风如刀,划破她额前的冷汗。视野一片模糊,梧惠甚至不确定自己踩着的是砖石还是泥地,只知道再不逃,就要被什么东西给碰到了。杂物间的门缝就在前方,那扇破旧的木门,表面赫然斜斜刻着数道斧刃劈下的痕迹,每一道都深入木骨,像是旧日的哀嚎。
梧惠扑了进去,门几乎在身后撞上,但她来不及上闩,只能蜷在角落。手电被甩在一旁,光束像受惊的猫尾乱晃。她抱着头,肩膀不住颤抖,喉咙干哑到连呼吸都发不出声音。
梧惠并不是全无办法的。她想,这兴许和虞府的情况类似,只是不如那边复杂。可不论如何,受到惊吓的她不得不将那些“鬼魂”视为有敌意的。如果莫惟明说的是真的,那么,她身上的半颗琉璃心一定能超度这里的亡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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