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白魔之战后，三百年来伏獠山未有如此景象。
程生和莫长玲各自躲在锤后，程生激动不已，全身颤抖。莫长玲后怕不已，全身颤抖。
即便此刻锤击已远没有初时那般频繁，他二人仍不敢趁破障音一波将过一波未至的空隙探头查看。直到王二熊大叫：“程叔，快看看，灵轨出了何事？”
程生起身查看，灵轨第九环已停止了转动，他神色复杂，略有担忧，拍了拍王二熊的肩膀道：“二熊，灵轨无恙，你力尽而已。歇一歇，我来。”
见灵力已不能激活灵轨，王二熊也去掉了那股子劲儿，把锤一插，一屁股坐了下来，四周看看，突然哀嚎一声：“程叔，我酒坛子呐？”
程生哭笑不得，酒坛子？那般声势之下，早就不知滚到哪里去了。
这时，便见一个滚圆的小酒瓶，从壁障中飞了出来，落在王二熊脚边。然后就听得里面那女子说道：“若不嫌弃，便喝我这瓶吧。”
有诈！
王二熊身子一弹，退出十丈。程生一手横锤护胸，一手摆出定山式，怒视两名白魔，双目几欲喷火。
“哈哈…”，那男子笑道，“你们不必惊慌，此瓶中之酒已有千年，上品，可不是什么毒药。”
程生压住滔天怒意，咬牙道：“这是何意？你若畏死，便打开壁障说话，留你全尸！”
男子笑道：“我若畏死，便不会与你说话，我虽已成废人，自尽之法还是有的。倒是你们，口口声声留我全尸，可知何为尸？何为人？”
程生怒目而视，王二熊面色凝重，莫长玲则有些失魂落魄。如此幼稚的问题，三人竟无一人回答。
半晌，程生开口道：“人是活物，尸乃死物！”
“错。我再问你，何为生，何为死？”
“以灵气为食者为生。余者皆为死。”
“错了，大错特错。”男子道：“世间万物分阴阳，气亦分阴阳。聚阳气者为生，余者为死。若有一人，聚阳气通脏腑，往复循环生生不息，此为生人。若此人遭逢大难，或年老多病，致脏腑失调不通阳气，此为死人。若此人死后，竟能凝聚阴气，得阴灵之体，为己所用，此为行尸。倘若更进一步，阴灵之体极为凝实，且以阴气炼体炼灵，此为凶尸。”
又是半晌无言。
“胡说八道”，莫长玲怒道：“世间只有灵气、魔气，我从未听过什么阴气阳气。你一味拖延，这壁障正自行修复，你当我不知吗？”
确实如此，王源山与程生当年每次探得关窍，破开之后过得几日壁障便又自行恢复，这才有了将关窍记录于灵轨中的想法，实属无奈。不过恢复的速度倒甚是缓慢。
男子笑道：“你未听过只因你生于此间，未得出世不知天高地厚而已。”
“你……！”
“师妹息怒”，程生说到：“白魔，何以证明你所言属实？”
男子道：“我还活着，便是证明。我等活人只能吸收阳气，此壁障吸收此山阴气，流转三百六十处关窍转为阳气。你且看好。”
男子从一个布袋中，取出一根小木棒，打开一处壁障关窍，将木棒伸了出去。
“此为燃香木，阴气阳气皆可引燃。”
片刻之后，木棒前端燃起绿悠悠的火焰，无甚稀奇之处。白魔将木棒慢慢拉至壁障内，火焰霎时变为红色。
红色的火焰！闻所未闻，简直如做梦一般。
王二熊和程生看得呆了，直至火焰燃尽才回过神来。
“我知你等还未尽信，呵呵。”那女子笑道，“无妨，且看看这个。”
女子从布袋中，拿出一个圆瓶，里面插着一朵黄色的小花，甚是娇嫩可爱。王二熊和程生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朵小花，仿佛时间都静止了。
这个世界上何曾有过如此鲜艳美丽的花朵，即便纵览九山也找不出这等生机勃勃的植物。哪怕是程生见过最美的噬灵花，也都被衬托得粗鄙不堪。
那女子将花取出，放至壁障外面，那花慢慢由花瓣开始，变得枯萎、暗淡，与这伏獠山上任意一株野花殊无二致。片刻之后，花瓣落尽，茎干朽烂。
更让他二人人惊恐的是，那女子伸出壁障外的白嫩手指，竟变得和他们一模一样。程生霎时想起了一个人。
女子笑道：“我已无法力傍身，阴气侵蚀，便是如此啦。”
无人开口。
王二熊走上前去，一把捡起那滚圆的小酒瓶，狠狠地喝了一口。
竟然是这等味道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