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乍现,魔星隐匿。
伏獠山顶,有一处石头垒起小山包,上面横七竖八地倒着几株枯木,铺着一层厚厚的灰泥。即便仔细看,也无甚稀奇之处。
王源山和程生以往每次都会将那壁障掩盖地极好。
此时不远处,有三人正缓步登山。其中一人一瘸一拐,似僵了半边身子。若在小山包处仔细听,便能听到一个十分严肃的声音。
“莫前辈,我已说过多次啦,此符是我师傅特制的,我也未得解法,至多两日便自行解开了。求求你饶了我,不要再问了。”
听着王二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,程生眼皮微跳,又一次咬着牙道:“莫师妹,二熊他……他所言非虚,此符我等皆未得解法!你莫要再问了!”
王二熊微不可查地朝程生挤了挤眼,笑容满面,抬手又饮了一大口灵酒。解开硬山符?您老人家还是歇着吧。虽然是前辈,但此刻王二熊对她的评价只有八个字:“任性妄为,厚颜无耻”,当真白活了几百个年头。
莫长玲咬牙道:“程师兄,你知我为人,我既答应了你,定然不会食言,你不必担心。此符当真无解?”
程生亦咬着牙道:“当真是无解的。”
人前扯谎,他程生确无这等本领,心中惭愧,眼看便要装不下去。王二熊一指山顶,连忙道:“莫前辈,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?”
莫长玲一愣,心中犹豫不决,但想到眼前这般处境,便把心一横,说道:“上月我于丛云山脚巡猎,偶遇一兽,碧眼金毛,此兽我从未见过,背上竟背着一名女婴,我欲将女婴捡回,便仗剑追逐,但此兽行动极快,耐力更是了得,我一路追至伏獠山脚下,失了此兽踪迹。却见程师兄自伏獠山下来,脚步虚浮,失魂落魄一般。我便……我便施了那窥灵之术,如此方才知晓……”
遇见故人,一言不发便施展窥灵术,听得王二熊连连摇头,这符定是解不得了。程生一旁尴尬道:“莫师妹,无妨,无妨。”
气氛尴尬,好在已至山顶。莫长玲道:“前次我以云啸破障,白魔竟一动不动,是否已死?”
“未曾,数月前我来此地,那白魔男子曾有一言,竟劝我莫要白费心机,他们便是死在里面,这壁障也是破不开的,否则我便会灵体碎裂而死。三百年来费尽心机,只得此一言。”
“可那白魔所言非虚,三百年来我确是为破障音反震,灵体受损,裂纹密布。我早早便跟周老夫子修习补山之法,强撑至今,外人看不出而已。时至今日,我仍未悟到灵心守一之境,莫师妹你既已窥灵,当知此事。”
莫长玲脸现诧异之色,随后僵着半边身子,硬生生向程生行了一礼:“程师兄,对不住了。若破得此障,小妹必遵从师兄安排。”
程生亦回了一礼,三人来到那小山包前,程生看着那足以以假乱真的伪装,心知莫长玲破障后亦用心掩饰了此事,当不曾泄露于天下。心下稍安,转头说道:“二熊,你师父的坟便在左边,去祭酒吧。”
一座泥土堆成的小小坟墓,里面躺着大苍山千年以来最为惊才绝艳之人。程生整理衣饰,一躬到地,接着拿出两个酒瓶,酒水倾洒而出,轻声道:“源山,我代杨头看你来了。二熊也在此间。”
王二熊拎着两个酒坛子,走过去拍了拍坟头坐了下来,将一坛子放在坟前,碰了一下,饮了一口。
莫长玲走过去,行了一礼,问道:“源山师兄为何葬于此处?”
程生道:“他遗言便是如此交代,不杀此魔便不迁坟。”
王二熊站起身拍拍衣摆,提锤说道:“那今日便迁了吧。”